【5.大中观系列 • 四重缘起深般若 • 第1章 解说《心经》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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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四)五道十一答
(五)见道的现证
于是,行者经过资粮道“色空四句”(空性无相)的决定;经过加行道现证“无生无灭”、“无垢无离垢”两重决定,就进入见道了。若见道圆成,便登初地菩萨的道位,这道地,名为初欢喜地。
一入见道,马上就要超越加行道上行人的一种执着,那就是前面所说,他们持着一个目的而入道,目的在于现证佛智。
持着这个目的有甚么不对?
目的没有不对,不对仅在于持。一但执持,便又落名言的边际。即使是“佛”逭名言亦不可执持,一旦执持,就根本不可能成佛。为甚么呢?你所持着的名言概念,恰恰就是你成佛的障碍。
人们或者会奇怪,在世间法中,我们持着一个良好的目的来努力,堪堪受人赞许。例如说,我们想成为一位学者,于是努力读书,一定会得到家长与师长的鼓励,那为甚么却不可以持着成佛这个目标来入道上路?
很简单,世间法不脱离世间的名言概念,是故就可执持。例如“学者”是一个名言,这名言包含的概念任何人都可理解,那就是可以思、可以议。然而出世间的佛,其心识(这时应该叫做“智”了),不可思议,因此就不能用世间的一切概念来定义。若勉强这样做时,行者所持的概念一定不是佛的实相,只是自己构思出来的一个形象。
持着一个由名言概念构思出来的境界,来想现证离名言的不可思议境界,那真的可谓南辕北辙。
见道上行人的难处就在这里了。
由是《心经》说他们的现证,便是“无增无减”(不增不减)。
“无增无减”的意思是,要现证般若波罗蜜多,根本不须要增加一些甚么,减损一些甚么。例如,我们不须要增加一些功德来现证,亦不须要减损一些污染来现证。
这样说,并不是不分善恶,并不是否定业力因果。见道上行人亦须励力作善行,利益有情,因为因果分明具在,只是,他却不应以为行善就可成佛,就可现证般若。
所以对于善行,要“三轮体空”而作。
何谓“三轮体空”。凡身语意业,皆有三轮,此三者即是:作者、受者、所作之事。例如布施,行布施的人、受布施的人、所布施之物,便是所谓三轮,此三轮空性、无相,是故可以说为既无施者,亦无受者,更无所施之法。菩萨布施即是如是而施。由是菩萨并不执持着布施有甚么功德,这便即是“无增”的一个例子。
至于“无减”,更容易理解,前面已经说过“无离垢”,离垢其实已经是减,所以无离垢实亦即是“无减”的一部份。
何以无离垢不是无减的全体呢?因为无减实在不光是无雕垢。
在空性无相的世间中生活,根本不要有所逃避,那是无减;在修行时,不必着意去除修持境界中的劣境与障碍,那亦是无减。那就叫做如实生活、如实修持,
所以证入见道之所修,是“有分别影像所缘境事”。何以须要有分别?因为必须有分别,他才能洞察自己刻意增加了一点甚么,刻意减损了一些甚么。[注11]
禅宗的故事说,有两位禅师,一位见蚊子咬自己,随手就拍;一位虽然给蚊子咬,却永远不拍,只挥手令之飞走。那一位禅师对呢?如果不刻意,两位都对,如果刻意,两位都不对。这刻意与不刻意,旁人很难说,一定要行者自己作分别才能知道。
所以见道上行人之所修,虽有分别,却是深观,深于资粮道上行人观“色空四句”。
这样说,或者又会引起疑问。观“色即是空、空即是色;色不异空,空不异色”何等深邃,有人甚至以为这四句即是《心经》的心髓,为甚么却说这内观为浅呢?
是的,这的确比见道上行人的内观浅,因为无论道理怎样艰深,观色空、空色,即使以心识为所依,相对而言亦到底只是外观,即是不能离外境而起行相,可是见道上行人之所观,却纯属自己的内心世界,内心世界实在比客观的外在世界深邃,可以说是深不可测,变化万千。而且,外在的世界无非依内心世界而成为有,所以凡一切执着(例如执著名言),根源实只在于内心,而非在于外境,如今见道上行人之所为,即在于根除内心惯常所作之增减,所以就比资粮道上行人之所为困难得多,是故禅宗才有“家贼难防”这个话头,家贼者,即是自己的内心。